2013年 六四十一國慶 ~ II :蟻民
中國的人民,多自稱為:『蟻民!』 因為在中國,執政的當權者,要殺死人民,和殺死螞蟻一樣容易!
唐~李公佐的《南柯太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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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唐朝時,有個叫淳于棼的人,是東平人,喜歡交遊、重義氣、能救困扶危的人。愛喝酒,常意氣用事,任性而為,做事不拘小節。他家裡積聚了豐厚的產業,養了許多豪傑之士。他曾經因武藝高強,被派遞補缺額,擔任淮南軍的副將。但因為酒後失態,觸怒了主帥,最後被撤銷官職。之後,他就到處飄泊流浪,放縱自己,不受拘束,每天縱情飲酒。
他家在廣陵郡東十里之處,居住的房宅南邊有一株巨大的古槐樹,樹的枝幹長而濃密,使得所覆蓋的幾畝地都蔭涼無比。淳于棼常常和一群豪俠之士,在樹蔭下飲酒作樂。貞元七年的七月九日那一天,他因和朋友喝酒喝得大醉而身體略感不適。他的兩個朋友攙扶着他,並把他送回家去,讓他躺在堂屋東邊的走廊里。這兩個朋友對淳于棼說:「你好好睡一下,我們兩人在此喂馬、洗洗腳。等你的身體稍好之後,我們再離去。」
淳于棼將頭巾解下,枕着枕頭,在昏沉恍惚中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彷彿做夢一般,他看見兩個穿紫色衣服的使者,走進門來,對着他先行跪拜之禮,然後說:「奉槐安國皇帝之命,邀請先生到槐安國一游。」他不知不覺的走下床,整理好衣服,就跟着二位使者走到了門外。門外停着一輛青油小車,由四匹馬駕着,共有七八個隨從侍立一旁。他們恭敬的將淳于棼扶侍上車,車出了大門,一直往前向古槐樹的洞穴駛去,使者趕着車進入洞穴裡面。
淳于棼心裡感覺很奇怪,卻不敢隨便發問。忽然他發現兩旁的草木道路、山川風景,和人世間的景緻很不一樣。馬車再往前走了幾十里路,看見有外城城牆。許多車馬和行人,絡繹不絕的在路上來來往往。淳于棼身邊的隨從,一路不停的大聲呼喝,兩旁行人便急忙向道路兩側閃躲走避。不久,他們又進入一座大城,金紅色的大門,層層疊疊的樓閣,牌樓上書寫着金色的大字:「大槐安國」。城門的守衛快步上前來向他們行禮,又迅即向內通報。接着有一個人騎馬過來,傳達指令說:「皇上顧念駙馬從遠方來,舟車勞頓,暫且先讓他到東華館休息。」說完,便在前面帶路。
車行不久,看見一個開着的大門,使者請淳于棼下車。走進門裡,只見裡面到處是彩繪雕花的華麗欄杆和柱子,廳外栽種着一行行壯觀的樹木,樹上結着珍貴的果實。門帘、酒席,桌椅和墊子,都陳列在大廳外。淳于棼看到這一切精緻的擺設,心裡很高興。不久聽見有人喊說:「右丞相將要到了。」淳于棼恭敬的走下台階迎接,只見有一穿着紫色朝服的人,手拿着象牙手板,快步走來。賓主之間行完禮之後,右丞相說:「皇帝陛下不因我國地處遙遠偏僻,特派人迎請您來,要招先生為駙馬。」淳于棼說:「我只是個地位微小卑下的人,怎麼敢妄想高攀呢?」於是右丞相禮請淳于棼一同前往拜見皇上。
他們大約走了一百多步,便進入一個硃紅色大門,左右兩側排列着許多手持矛戟斧鉞的威武武士。文武百官,分立在石板大道兩旁。有個常常和淳于棼一起喝酒的酒友,名叫周弁的,也站在人群中。淳于棼見了心裡很高興,但卻不敢上前和他說話。右丞相帶領着淳于棼進入一所莊嚴寬敞的宮殿,門外守衛非常嚴密,好像是帝王的住所。只見一人高大端莊嚴肅,坐在大廳正中的位置上,頭戴紅色花冠,身穿白色錦服。淳于棼不禁感到害怕,頭幾乎不敢抬起來。一旁的侍者示意淳于棼向皇帝叩頭。皇帝說:「朕遵照令尊的請託,不嫌棄我們是偏遠小國,答應讓我的二女瑤芳,招先生為東床駙馬。」淳于棼跪在地上,驚喜萬分,不敢回任何話。皇帝說:「你暫時先回賓館去,等一切準備妥當后,再舉行婚禮。」於是右丞相就和淳于棼一起回到東華館。
這天晚上,結婚大典所要用的禮物,鋪滿會場,整個排場隆重又氣派。有三個官員,穿戴得喜氣洋洋,上前來對淳于棼行禮說:「遵照命令,我們是做駙馬的儐相。」其中一個人竟是淳于棼的老朋友,淳于棼對着他說:「你不是田子華嗎?」田子華回答說:「是的。」於是淳于棼走上前去,握着田子華的手,兩人談着過去的事,交談了許久。淳于棼問子華說:「為什麼你會住在這裡?」田子華說:「我名山大川隨意遊玩,到了此地,受到了右丞相的知遇和賞識,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淳于棼又問說:「你知道周弁也在這裡嗎?」子華說:「周弁地位尊貴,目前在此擔任司隸的職務,他的權勢很大,好多次我都蒙受他的照顧庇護。」兩人談談說說非常高興。
不久裡面傳來聲音說:「恭請駙馬進殿。」三個男儐相更換了新衣服,子華說:「沒想到今天竟能親眼看到如此盛大的婚禮,請不要忘記你我的情誼。」這時來了幾十個美麗的仙女,她們演奏着各種奇妙的音樂,樂聲婉轉清亮,曲調卻流露出凄涼悲傷,這些美妙樂聲,都不是人世間所能夠聽得到的。還有幾十個人拿着金碧輝煌的燈燭在前面領路,左右兩邊布滿金色和綠色的帳幕,上面鑲着細緻精巧的彩色碧玉,接連有好幾里長。淳于棼端正的坐在車子里,感覺心神恍恍惚惚的,很不平靜。
田子華不停的和他說說笑笑來安慰他。不久來到一個宮門,宮門上書寫着「修儀宮」三個大字。許多皇家的親戚眷屬,也紛紛的來到門邊,幫忙淳于棼下車行禮。所有結婚的禮節和人間的一模一樣。最後撤去所有障子和遮臉的羽扇,只見一個美貌女子,稱為金枝公主,年紀大約十四五歲,燦若朝霞,高貴典雅的像神仙一樣。淳于棼一見鍾情,喜愛萬分。
淳于棼和公主感情一天天的濃厚,榮耀名聲也一天天的興盛。府里日日車如流水馬如龍,遊玩宴會時所跟隨的賓客、侍從,多到僅次於皇帝。皇帝讓淳于棼和朝廷的官員,在大槐安國西方的靈龜山上,舉行大規模的打獵。靈龜山上,山連着山,顯得險峻而秀美。往下望去,江河湖泊寬廣的望不到邊際。林中的樹木高大茂盛濃密,裡面飛禽走獸,樣樣不缺。他們獵捕了很多珍奇動物,一直到晚上,大家才盡興回去。
有一天,公主對淳于棼說:「你想不想做官?」淳于棼說:「我疏懶放蕩慣了,未曾研究安邦治國之道,又不熟悉政界治事之法。」公主說:「只要你肯做官,其他的事由我來處理。」公主就向皇帝請求。幾天後,皇帝對淳于棼說:「本國南柯郡政務治理得不好,南柯太守已被免職。我想藉助你的能力,請你擔任太守的官職,你就和公主一起前往南柯郡吧!」淳于棼恭恭敬敬的接受了皇帝的命令。皇帝就下令讓主管的官員為新任太守準備好日常行李等用品。並準備好黃金、珠玉、精美的絲織品,還有好幾大箱公主的衣物、僕從侍女車馬等,都排列在四通八達的大路上,來為公主駙馬餞行。
淳于棼向皇上上表說:「我沒有治理政務的經驗,也沒有任何才藝和策略,如果勉強擔當重任,怕有負所託。我想尋求一批有才能的人,來幫助我治理南柯郡這個地方。我看司隸周弁剛強正直,不循私逢迎,嚴守法律和制度,不隨意遷就,具備輔佐政事的才能。處士田子華謙虛清廉,做事謹慎,明曉世事的變化,了解政教的本源。我和他們倆人有多年的交情,我了解他們的才幹和能力,確信可以安心把政事託付給他們。懇請任命周弁為南柯郡的司憲,任命田子華為南柯郡的司農。有他們的協助,相信可以使我呈現出優異的政績,令國家的法度、章程有條有理。」皇帝同意照他上表所奏。
當天晚上,皇帝和皇后為他們餞行。皇帝對淳于棼說:「南柯郡是本國的大郡,那裡土地肥沃,有才能的人很多,你要實行愛民政治才能治理好這個郡城。況且還有田文華和周弁二人的協助,你要努力為之,以達到國家的期望。」皇后告誡公主說:「駙馬性情剛烈,喜歡喝酒,又正當年輕氣盛。為人妻子,貴在溫柔順從,你要好好服侍照顧丈夫,這樣我也就不需擔心了。雖然南柯郡離京城不遠,但我們從此不能天天見面。今日一別,怎不令人神傷呢!」
淳于棼和公主拜謝皇帝皇后之後,就往南柯郡而去了。他們坐在馬車上,衛士騎士們前後簇擁着,一路說說笑笑,倒也十分歡樂。走了幾天,到了南柯郡。郡里的所有官吏,和尚、道士和當地德高望重的老者,奏樂的車隊,威武的軍官衛士和車子,爭相來迎接。人馬喧鬧,到處熙熙攘攘,有的撞鐘有的打鼓,處處是一片喧嘩的聲音。又走了十多里路,就看見高大的城牆和華麗的樓台宮殿。進入城門,門上掛着大匾額,寫着金色的大字:「南柯郡城」。紅色的大門外,掛着威嚴的刀槍劍戟,顯得威武森嚴。
淳于棼上任后,就到處視察民情風俗,解除人民的痛苦。郡中政事交給田子華和周弁處理,他們把郡中治理得有條不紊。淳于棼到南柯郡二十多年以來,政治教化推行得非常切實,百姓們用歌謠歌頌他,並為他樹立歌頌功德的石碑。還在他生前,就為他建立祠堂。皇帝很重視他,賞賜給他許多封地和相當於三公宰相的爵位。周弁和田子華也都因為處理政事有功,而被提升到更顯貴的職位上。淳于棼共有五個兒子,二個女兒。兒子因父母的關係當上大官,女兒也嫁給王公貴族。他家一門榮耀顯赫,達到了極鼎盛的地步,在當代沒有人能比得上。
這一年,鄰國檀蘿國,派遣大軍來侵犯南柯郡。皇帝命淳于棼派遣將官和軍隊去迎戰。淳于棼上表推薦,派周弁率領三萬大軍,在瑤台城與敵人對戰。周弁剛烈勇敢,卻輕率冒進,結果他的軍隊吃了大敗仗。周弁一人單騎裸身逃走,到了晚上才回到城裡。檀蘿國的軍隊也因死傷不少,就收兵回去了。淳于棼將周弁囚禁起來,向皇上請罪,皇帝全都赦免他們。這個月,周弁舊病複發死了。而淳于棼的妻子,金枝公主也身染重病,十多天後也死了。淳于棼請求免去太守的職務,要護送公主靈柩回皇都去。皇帝答應了他,南柯太守的職務就由田子華代理。
淳于棼悲傷痛苦的護送靈柩回到了都城。皇帝和皇后穿着白色衣服在郊外痛哭迎接靈柩的到來,頒授給金枝公主「順儀公主」的稱號。然後把公主葬在國都東邊十里的盤龍岡。這一月,周弁的兒子周子榮也護送着周弁的靈柩回到國都。
淳于棼長年鎮守南柯郡,與滿朝文武百官、豪門大族和權貴人家都相處得很好。自從辭去南柯郡職務回到國都,許多交往遊歷所跟隨的賓客和隨從,便開始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起來。皇帝心裡感覺有些疑忌和討厭他了。這時朝廷有大臣上奏章說:「天象出現譴責的徵兆,表示國家將有大災禍發生,首都即將要搬遷,宗廟即將要崩壞,這種種災禍皆是由外姓人所引起,禍患即將自內部發生。」當時所有的議論,都認為是淳于棼生活太過奢侈的緣故。於是皇帝就撤走了淳于棼的衛士,禁止他隨便遊玩,將他軟禁起來。
淳于棼心裡煩悶不開心。皇帝也了解他的心思,就對淳于棼說:「你離開家鄉已經很久了,你不如先回家一趟,看看一下親戚朋友。幾個外孫可以暫時留在這裡,由皇后親自教導養育他們。三年以後,我再讓他們去接你回來。」淳于棼覺得很奇怪,就說:「這裡不就是我的家嗎?怎麼還要我回家呢?」 皇帝笑着說:「你本來住在人世間,這裡並不是你的家。」這時淳于棼恍恍惚惚間才覺得像在做夢一般。過了很長時間之後,他才想起之前種種的事,於是他流着淚請求皇帝讓他回到人間。皇帝命左右的人送淳于棼離開,淳于棼拜別之後就走了。
此時他又看見那兩個帶他來的紫衣使者。他一到門口,看見乘坐的車子又舊又破,沒有車夫也沒有僕人,也沒有朋友送他,淳于棼心裡覺得很感嘆。他們走了大約幾里地,又經過一個大城門,看起來很像是從前來大槐安國時走過的道路。山川風景,仍然和從前一樣。但送他的兩個使者,卻沒什麼威嚴的氣勢。他回想以前的榮華富貴,不由了悟到人世間繁華的虛幻。不一會兒馬車走出一個洞穴,他又看見大槐樹。自己的家鄉,與從前並沒有什麼兩樣。淳于棼不禁暗暗悲傷,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兩個紫衣使者帶領着他下車,走進他家大門。淳于棼踏上自己家門的台階時,看見自己的身體竟還躺在堂屋東邊的走廊里。淳于棼感到吃驚訝異,不敢靠近前去。紫衣使者於是大聲呼叫他的姓名,連叫了好幾次,淳于棼才突然醒轉過來。他看見家裡的僕人,正在庭前掃地,而兩個客人正坐在床榻上洗腳。斜射的陽光尚未從西牆上消失,沒有喝完的酒,還放在東窗下。人世間過了一會兒的時間,在夢中卻像是活了一輩子一樣。淳于棼不禁感慨萬分,嘆氣不已。於是他叫過兩個客人,把夢中發生的事說給他們聽。他們聽了也是又驚又怕,覺得不可思議。
於是兩個朋友與淳于棼一起走了出去,尋找大槐樹下的奇異洞穴。淳于棼指着槐樹洞口說:「這裡就是我在夢中坐着馬車進去的地方。」兩個朋友以為是精怪和樹妖作祟,就令僕人拿來斧頭,將樹根砍斷,又砍去旁邊重生的樹枝。只見周圍大約一丈方圓處,有個大洞穴,洞穴裡面根部空空洞洞的看得很清楚,大約能放下一張床,上面堆積許多的土,建造成像城郭台殿的樣子。
有好幾十斗的螞蟻,生活聚集在裡面。中間有個硃紅色的小平台,兩隻巨大螞蟻就住在那裡,紅色的頭,白色的翅膀,長大約三寸,旁邊有好幾十隻大螞蟻護衛保護着他們,其他螞蟻都不敢靠近,這就是槐安國的皇帝皇后,這裡也就是他們的國都。往旁又挖掘到一個洞穴,這洞穴和朝南一根中空的槐樹枝是相通的,大約四丈寬,裡面曲折宛轉,中間是方形,一樣也有用土堆造成的城牆和樓台,有一群螞蟻聚集住在裡面,這個地方就是淳于棼所鎮守的南柯郡。
又有一個洞穴,在西邊大約二丈遠的地方,洞穴寬廣空曠,洞的形狀跟其他的不一樣,洞穴的中間有一個腐朽潰爛了的烏龜殼,像斗那麼大,在雨水的浸潤下,小草四處滋長,長得很茂盛,掩蓋遮蔽住古舊的烏龜殼,這就是淳于棼和朝廷的官員打獵的靈龜山。再往旁又挖出一個洞穴,在東邊一丈多的地方,許多古老的樹根在此盤旋彎曲着,像龍蛇一樣,中心有個一尺多高的小土堆,這裡就是盤龍岡上淳于棼埋葬公主的墳墓。淳于棼親自觀看追尋所有的跡象,想起夢中的情景,心裡十分感嘆。這裡和夢中一切事情全都符合。他不希望這兩個朋友毀壞它們,趕緊令僕人將洞穴掩埋堵塞起來,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到了晚上,突然風雨大作。淳于棼一早起來就趕緊去看那洞穴,但是所有的螞蟻都已失去蹤跡,不知道都去了哪裡。原來先前槐安國大臣說國家將會有大災難發生,都城必須遷移,這就得到驗證了。淳于棼又想起檀蘿國大軍侵略南柯郡的事,就請兩個朋友到外面去尋訪檀蘿國的蹤跡。在住宅的東面一里處,有條古老且已經乾涸了的山澗,這條山澗邊上有一棵大檀樹,樹上藤和蘿糾纏交織成一片,往上看不見太陽。檀樹旁邊有個小洞穴,洞穴里竟然也有一窩黑色的螞蟻聚居隱藏在裡面,想必這就是檀蘿國。
唉!小小螞蟻的神奇事件,尚且不能令人考查探究明白,更何況隱藏潛伏在山林之中的那些大型動物的奇異變化呢?那時,淳于棼的好友田子華和周弁,都住在六合縣。他們和淳于棼已經十天沒有來往了。於是淳于棼趕緊派家僮去問候他們。
原來周弁得了暴病,已經去世了;而田子華也重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淳于棼感慨人生的虛無空幻像過眼雲煙一樣,人生的富貴如夢般縹緲無常。從此他專心修道,再也不喝酒,也不接近女色。過了三年以後,在丁丑年,淳于棼也在家裡死去,死時年齡為四十七歲,剛好符合跟皇帝約定的期限。
文言文的《南柯太守傳》
出自《太平廣記》卷四百七十五〈昆蟲三〉
東平淳于棼,吳楚遊俠之士,嗜酒使氣,不守細行,累巨產,養豪客。曾以武藝補淮南軍裨將,因使酒忤帥,斥逐落魄,縱誕飲酒為事。家住廣陵郡東十里,所居宅南有大古槐一株,枝幹修密,清陰數畝,淳於生日與群豪大飲其下。
唐貞元七年九月,因沈醉致疾,時二友人於坐,扶生歸家,臥於堂東廡之下。二友謂生曰:「子其寢矣,余將秣馬濯足,俟子小愈而去。」生解巾就枕,昏然忽忽,仿佛若夢。見二紫衣使者,跪拜生曰:「槐安國王遣小臣致命奉邀。」生不覺下榻整衣,隨二使至門。見青油小車,駕以四牡,左右從者七八,扶生上車,出大戶,指古槐穴而去,使者即驅入穴中。生意頗甚異之,不敢致問。
忽見山川風候,草木道路,與人世甚殊。前行數十里,有郛郭城堞,車輿人物,不絕於路。生左右傳車者傳呼甚嚴,行者亦爭辟於左右。又入大城,朱門重樓,樓上有金書,題曰「大槐安國」。執門者趨拜奔走,旋有一騎傳呼曰:「王以駙馬遠降,令且息東華館。」因前導而去。
俄見一門洞開,生降車而入。彩檻雕楹,華木珍果,列植於庭下;几案茵褥,簾幃肴膳,陳設於庭上。生心甚自悅。復有呼曰:「右相且至。」生降階祗奉。有一人紫衣象簡前趨,賓主之儀敬盡焉。右相曰:「寡君不以弊國遠僻,奉迎君子,托以姻親。」生曰:「某以賤劣之軀,豈敢是望。」右相因請生同詣其所。
行可百步,入朱門,矛戟斧鉞,布列左右,軍吏數百,辟易道側。生有平生酒徒周弁者,亦趨其中,生私心悅之,不敢前問。右相引生升廣殿,御衛嚴肅,若至尊之所。見一人長大端嚴,居正位,衣素練服,簪朱華冠。生戰栗,不敢仰視。左右侍者令生拜,王曰:「前奉賢尊命,不棄小國,許令次女瑤芳奉事君子。」生但俯伏而已,不敢致詞。王曰:「且就賓宇,續造儀式。」有旨,右相亦與生偕還館舍。生思念之,意以為父在邊將,因沒(「沒」原作「歿」,據明抄本改。)虜中,不知存亡。將謂父北蕃交通,(「通」原作「遜」,據明抄本改。)而致茲事,心甚迷惑,不知其由。
是夕,羔雁幣帛,威容儀度,妓樂絲竹,肴膳燈燭,車騎禮物之用,無不咸備。有群女,或稱華陽姑,或稱青溪姑,或稱上仙子,或稱下仙子,若是者數輩,皆侍從數千,冠翠鳳冠,衣金霞帔,采碧金鈿,目不可視。遨遊戲樂,往來其門,爭以淳于郎為戲弄。風態妖麗,言詞巧艷,生莫能對。復有一女謂生曰:「昨上巳日,吾從靈芝夫人過禪智寺,於天竹院觀右(明抄本「右」作「石」。)延舞婆羅門,吾與諸女坐北牖石榻上。
時君少年,亦解騎來看,君獨強來親洽,言調笑謔。吾與瓊英妹結絳巾,掛於竹枝上,君獨不憶念之乎?又七月十六日,吾於孝感寺侍(「侍」原作「悟」,據明抄本改。)上真子,聽契玄法師講觀音經。吾於講下捨金鳳釵兩支,上真子捨水犀合子一枚,時君亦講筵中,於師處請釵合視之,賞歎再三,嗟異良久。顧余輩曰:『人之與物,皆非世間所有。』或問吾民,或訪吾里,吾亦不答。情意戀戀,矚盼不舍,君豈不思念之乎?」生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群女曰:「不意今日與君為眷屬。」
復有三人,冠帶甚偉,前拜生曰:「奉命為駙馬相者。」中一人,與生且故,生指曰:「子非馮翊田子華乎?」田曰:「然。」生前,執手敘舊久之。生謂曰:「子何以居此?」子華曰:「吾放遊,獲受知於右相武成侯段公,因以棲托。」生復問曰:「周弁在此,知之乎?」子華曰:「周生貴人也,職為司隸,權勢甚盛,吾數蒙庇護。」言笑甚歡。俄傳聲曰:「駙馬可進矣。」三子取劍佩冕服更衣之。子華曰:「不意今日獲睹盛禮,無以相忘也。」
有仙姬數十,奏諸異樂,婉轉清亮,曲調淒悲,非人間之所聞聽。有執燭引導者亦數十,左右見金翠步障,彩碧玲瓏,不斷數里。生端坐車中,心意恍惚,甚不自安,田子華數言笑以解之。向者群女姑娣,各乘鳳翼輦,亦往來其間。
至一門,號修儀宮,群仙姑姊,亦紛然在側。令生降車輦拜,揖讓升降,一如人間。撤障去扇,見一女子,雲號金枝公主,年可十四五,儼若神仙。交歡之禮,頗亦明顯。生自爾情義日洽,榮曜日盛,出入車服,遊宴賓御,次於王者。
王命生與群寮備武衛,大獵於國西靈龜山。山阜峻秀,川澤廣遠,林樹豐茂,飛禽走獸,無不蓄之。師徒大獲,竟夕而還。
生因他日啟王曰:「臣頃結好之日,大王云奉臣父之命。臣父頃佐邊將,用兵失利,陷沒胡中,爾來絕書信十七八歲矣。王既知所在,臣請一往拜覲。」(「覲」原作「觀」,據明抄本改。)王遽謂曰:「親家翁職守北土,信問不絕,卿但具書狀知聞,未用便去。」遂命妻致饋賀之禮,一以遣之。數夕還答,生驗書本意,皆父平生之跡,書中憶念教誨,情意委屈,皆如昔年。復問生親戚存亡,閭里興廢。復言路道乖遠,風煙阻絕,詞意悲苦,言語哀傷,又不令生來覲。云歲在丁丑,當與女相見。生捧書悲咽,情不自堪。
他日,妻謂生曰:「子豈不思為政乎?」生曰:「我放蕩,不習政事。」妻曰:「卿但為之,余當奉贊。」妻遂白於王。累日,謂生曰:「吾南柯政事不理,太守黜廢,欲藉卿才,可曲屈之,便與小女同行。」生敦受教命。王遂敕有司備太守行李,因出金玉錦繡,箱奩僕妾車馬列於廣衢,以餞公主之行。生少遊俠,曾不敢有望,至是甚悅。
因上表曰:「臣將門餘子,素無藝術。猥當大任,必敗朝章。自悲負乘,坐致覆餗。(「餗」原作「棘」,據明抄本改。)今欲廣求賢哲,以贊不逮。伏見司隸穎川周弁忠亮剛直,守法不回,有毗佐之器。處士馮翊田子華清慎通變,達政化之源。二人與臣有十年之舊,備知才用,可托政事。周請署南柯司憲,田請署司農,庶使臣政績有聞,憲章不紊也。」王並依表以遣之。
其夕,王與夫人餞於國南。王謂生曰:「南柯國之大郡,土地豐壤,人物豪盛,非惠政不能以治之,況有周田二贊,卿其勉之,以副國念。」夫人戒公主曰:「淳于郎性剛好酒,加之少年,為婦之道,貴乎柔順,爾善事之,吾無憂矣。南柯雖封境不遙,晨昏有間,今日暌別,寧不沾巾。」生與妻拜首南去,登車擁騎,言笑甚歡,累夕達郡。
郡有官吏僧道耆老音樂車輿武衛鑾鈴,爭來迎奉,人物闐咽,鐘鼓喧嘩,不絕十數里。見雉堞臺觀,佳氣鬱鬱。入大城門,門亦有大榜,題以金字,曰「南柯郡城」,是朱軒棨戶,森然深邃。生下車,省風俗,療病苦,政事委以周田,郡中大理。自守郡二十載,風化廣被,百姓歌謠,建功德碑,立生祠宇。王甚重之,賜食邑,錫爵位,居臺輔。周田皆以政治著聞,遞遷大位。生有五男二女,男以門蔭授官,女亦娉於王族,榮耀顯赫,一時之盛,代莫比之。
是歲,有檀蘿國者,來伐是郡。王命生練將訓師以征之,乃表周弁將兵三萬,以拒賊之眾於瑤臺城。弁剛勇輕進(「進」原作「適」,據明抄本改。),師徒敗績,弁單騎裸身潛遁,夜歸城,賊亦收輜重鎧甲而還。生因囚弁以請罪,王並捨之。是月,司憲周弁疽發背卒。生妻公主遘疾,旬日又薨。
生因請罷郡,護喪赴國,王許之,便以司農田子華行南柯太守事。生哀慟發引,威儀在途,男女叫號,人吏奠饌,攀轅遮道者,不可勝數,遂達於國。王與夫人素衣哭於郊,候靈輿之至。謚公主曰順儀公主,備儀仗羽葆鼓吹,葬於國東十里盤龍岡。是月,故司憲子榮信亦護喪赴國。
生久鎮外藩,結好中國,貴門豪族,靡不是洽。自罷郡還國,出入無恒,交遊賓從,威福日盛,王意疑憚之。時有國人上表云:「玄象謫見,國有大恐,都邑遷徙,宗廟崩壞。釁起他族,事在蕭牆。」時議以生侈僭之應也,遂奪生侍衛,禁生遊從,處之私第。生自恃守郡多年,曾無敗政,流言怨悖,鬱鬱不樂。
王亦知之,因命生曰:「姻親二十餘年,不幸小女夭枉,不得與君子偕老,良用痛傷。夫人因留孫自鞠育之。」又謂生曰:「卿離家多時,可暫歸本里,一見親族,諸孫留此,無以為念。後三年,當令迎生。」生曰:「此乃家矣,何更歸焉?」王笑曰:「卿本人間,家非在此。」生忽若惛睡,瞢然久之,方乃發悟前事,遂流涕請還。王顧左右以送生,生再拜而去。
復見前二紫衣使者從焉,至大戶外,見所乘車甚劣,左右親使御僕,遂無一人,心甚歎異。生上車行可數里,復出大城,宛是昔年東來之途,山川源野,依然如舊。所送二使者,甚無威勢,生逾怏怏。生問使者曰:「廣陵郡何時可到?」二使謳歌自若。久之(原空一格,據明抄本補「久之」二字。)乃答曰:「少頃即至。」俄出一穴,見本里閭巷,不改往日。潸然自悲,不覺流涕。
二使者引生下車,入其門,升自階,己身臥於堂東廡之下。生甚驚畏,不敢前近。二使因大呼生之姓名數聲,生遂發寤如初,見家之僮僕,擁篲於庭,二客濯足於榻,斜日未隱於西垣,餘樽尚湛於東牖。夢中倏忽,若度一世矣,生感念嗟歎,遂呼二客而語之,驚駭,因與生出外,尋槐下穴。生指曰:「此即夢中所驚入處。」二客將謂狐狸木媚之所為祟,遂命僕夫荷斤斧,斷擁腫,折查蘗,尋穴究源。
旁可袤丈,有大穴,根洞然明朗,可容一榻,上有積土壤,以為城郭臺殿之狀,有蟻數斛,隱聚其中。中有小臺,其色若丹,二大蟻處之,素翼朱首,長可三寸,左右大蟻數十輔之,諸蟻不敢近,此其王矣,即槐安國都也。又窮一穴,直上南枝可四丈,宛轉方中,亦有土城小樓,群蟻亦處其中,即生所領南柯郡也。
又一穴,西去二丈,磅礡空朽,嵌窞異狀,中有一腐龜殼,大如斗,積雨浸潤,小草叢生,繁茂翳薈,掩映振殼,即生所獵靈龜山也。又窮一穴,東去丈餘,古根盤屈,若龍虺之狀,中有小土壤,高尺餘,即生所葬妻盤龍岡之墓也。追想前事,感歎於懷,披閱窮跡,皆符所夢。不欲二客壞之,遽令掩塞如舊。
是夕,風雨暴發。旦視其穴,遂失群蟻,莫知所去。故先言國有大恐,都邑遷徙,此其驗矣。復念檀蘿征伐之事,又請二客訪跡於外。宅東一里,有古涸澗,側有大檀樹一株,藤蘿擁織,上不見日,旁有小穴,亦有群蟻隱聚其間,檀蘿之國,豈非此耶!嗟乎!蟻之靈異,猶不可窮,況山藏木伏之大者所變化乎?
時生酒徒周弁、田子華,並居六合縣,不與生過從旬日矣,生遽遣家僮疾往候之。周生暴疾已逝,田子華亦寢疾於床。生感南柯之浮虛,悟人世之倏忽,遂棲心道門,絕棄酒色。後三年,歲在丁丑,亦終於家,時年四十七,將符宿契之限矣。
公佐貞元十八年秋八月,自吳之洛,暫泊淮浦,偶覿淳于生棼,詢訪遺跡。翻復再三,事皆摭實,輒編錄成傳,以資好事。雖稽神語怪,事涉非經,而竊位著生,冀將為戒。後之君子,幸以南柯為偶然,無以名位驕於天壤間云。
前華州參軍李肇贊曰:「貴極祿位,權傾國都。達人視此,蟻聚何殊。」
來源:
李公佐於貞元十八年的八月,從吳郡坐船來到洛陽,船停泊在淮河的岸邊,偶然聽聞淳于棼的事。李公佐就詢問探訪,尋求他所遺留下來的事迹,然後再三反覆的推敲,確定南柯一夢全都是真實的事,就將它編寫並抄錄成傳記,以提供給喜歡追求新奇事物的人閱讀。
雖然這些內容涉及的都是神奇怪異的事情,且事情有些不合常情。可是對於那些竊取官位而生活的人,希望經由這個故事能引以為戒。後世的正人君子,希望你們以南柯一夢為借鑒,不要拿名利和官位炫耀驕傲於天地之間。
以前華州參軍李肇曾讚歎說:「即使官做到最尊貴的等級,權高勢大,舉國之人無與倫比。通達事理的人看待這些人,跟一群聚集在一起生活的螞蟻有什麼區別呢?」
淳于棼夢遊蟻國,在短短一夢中,經歷過來幾十年光景,固有 "南柯一夢" 之成語。嗜悲 近月來迷看的國內電視劇《步步驚心》,主角 張曉 也還是穿越回到康熙時代的清朝,昏迷中經歷過了廿一年,醒來也是短短個多星期。記得 嗜悲 寫有舊文,是有關外語科幻片集 science fiction series 《Star Trek ~ the next generation》 的一集,編劇敘事的手法似有類同。
Starship Enterprise 遇到一個物體﹐發出一道能量﹐剛好射中太空船船長 Captain Picard. 他暈倒不醒人事﹐船上全人努力搶救﹐而Picard 的腦波﹐顯現他是清醒的﹐原來Picard 魂遊到了另一個 dimension!!!
Picard 在這次奇遇﹐學會了吹奏笛子﹐當他再醒過來後﹐他發覺在他靈魂出竅之時﹐所用過得笛子﹐就藏在那個不明物體裡面﹐Picard 不自覺的拿起笛子﹐再次吹奏出哀怨的melody, 再次跌進回憶裡。
Picard 只需幾十分鐘﹐就可以經歷幾十年的人生﹐是何等有趣﹐比看電影﹐比看書﹐更能代入﹐直程就是走進虛擬的世界裡﹐可以隨意利用科技﹐經歷不同的人生。
真實 vs 虛擬 的世界 。。。。 可能我和大家是一同發著一個集體的夢﹐而離開這世界的才是夢醒的一群,中外都利用夢境來說故事。
好了!回說中國的人民一向只求溫飽,一旦有了溫飽就對上面的人歌功頌德,中國古代的王帝以農為本,讓人民有飯吃最基本,之後就是有瓦遮頭,不用下雨被冧,下雪受寒凍之苦,猛太陽反而都是其次,可知中國的人民一向以來都是順民,逆來順受非到絕望,不會起來反抗人民起義。
最近讀到一篇《明報社評》:城管惡行引發民憤
【明報專訊】遼寧小販夏俊峰因在爭執時刺死兩名城管人員被判死刑,儘管夏堅稱自己當時是正當防衛,不少社會知名人士更為他四出奔走,結果他仍遭處決。
事件並不因為夏俊峰處死告一段落,民間反彈四起,認為法院判夏死刑的決定不當,台灣演員伊能靜公開宣布認夏之子為義子。一宗因執法不當引發的社會事件,中國政府若不理順民間的強烈不滿,怨氣一旦無處宣泄而爆發,更大的衝突隨時到來。
城管全名是「城巿管理監察大隊」,由於成員個人質素低劣,執法粗暴,衝突頻生。城管方面辯稱個別「刁民」強悍,難以執法,不過,連官方傳媒都指出,「城管打人」令民眾義憤填膺,「城管被打」卻大快人心,被官方授予「維穩」作用的傳媒亦如此批評,事態便不是城管單方面說的「刁民抗法」那麼簡單。
城管暴力對待小販例子不勝枚舉,今年7月,湖南郴州農民鄧正加路邊擺賣西瓜時被城管人員驅趕,8名城管圍毆鄧,有人更用秤砣重擊鄧頭部致死。地方宣傳部稱鄧是「突然死亡」,引發數千人上街示威,更與警方爆發大規模衝突。內地稱這類事件為「群體事件」,卻鮮有道出事件背後原因,往往是由於公義不得彰顯之故。
街頭擺賣圖個溫飽 區區小事何以毒打
城管令人痛恨之處,除了其暴力行為,更深的一層,是受害小巿民在官方「整治管理」大旗下無以討回公道的絕望。城管管理對象繁多,但遭魚肉的多是沒有討價還價能力的小販。眾所周知,國企 1990年代末大刀闊斧改革,內地稱為「下崗」、即香港所說的失業者,在最高峰的 1998至 2000年,平均一年有 700萬至 900萬人。
他們知識水平不高,且年事漸長,加之勞動保障有欠周全,很多就在路旁擺賣圖個溫飽。這些社會最低下的一層,在權力不對稱的環境飽遭打壓﹕城管及政府以執法暴力及司法暴力對付胼手胝足的小商販;一旦告到官裏,司法系統良莠不齊人所共知,冤案日多,這才有對城管「國人皆曰可殺」的不滿情緒。
內地小販問題是經濟而非單純巿容因素,香港 1950年代至 70年代亦是滿街小販,那是經濟騰飛前的破曉時分,大量內地移民南下,人浮於事,不少就在街頭把布一攤做起小販,不靠政府,自力救濟,養起白髮高堂和待哺幼兒一家。到了 70年代大興土木,建設多層式街巿,小販上樓,亦有轉投方興未艾的製造業,小販管理隊才逐漸結束歷史角色。內地當局看不到小商販是解決失業良方,以高壓管治對付,若把小販都從街上打跑,這些人無路可去,把心一橫幹起不用本錢的買賣,那才是更大的隱憂。
城巿管理是一門學問,不是動輒以強制懲罰措施甚至暴力行為便了事,解決之前必須了解巿容混亂從何而來,否則事事施以專政權威,只會適得其反。在內地大一統發展觀之下,老百姓的個人利益要服從更大的國家利益,稍有不同意者即遭強硬手段對付,城管橫行就是最明顯例子。
今天人們討論的夏俊峰只是冰山一角,鄧正加也不過是萬千在街頭在窮巷受到城管打壓的窮苦百姓其中一人,更多的慘案人們還未知悉。近年內地提倡科學發展觀,講究民意溝通,但城管臭名遠播,反映這兩條都是門面工夫,距離文明大國仍然遙不可及。
國家利益凌駕個人 茉莉花革命前車可鑑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小商販的不幸遭遇,在其他國家足以改朝換代,中共高層應以此為鑑。人們印象深刻的是2010年底北非國家突尼斯引發的茉莉花革命,推翻在位23年的總統本阿里,事件燃點就是一名小販被警察沒收生財工具,憤而自焚而死,觸發大規模反政府示威,最終推翻政府,打響中東北非革命浪潮第一槍。
中共政權亦是靠群眾起家,應知民可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解救之道,只要把逾 7000億元人民幣的維穩費用撥出一小部分,用在巿政建設及就職安排,到時小販有路可去,城管不再擾民,衝突自會減少,社會也會較為穩定。
10月 1日 夏俊峰 在遼寧瀋陽出殯,內地網民說,夏俊峰出殯,車隊集體鳴笛,場面之大,說來有些諷刺,「一小人物悲情出殯,當殺人犯成為很多民眾心目中的英雄時,我們是不是該問問為什麼?到底是這個社會病了?還是民眾病了?」
每年 7000億元人民幣的維穩費,變成一盤很大的生意,養活的人和家庭何止千萬,只要有不穩就可以有工開,沒有人可以排除和難以理解,有人會故意製造不穩的現象,讓中央財政撥款繼續增加每年的《維穩預算》。
若從這個邏輯來推演,撇開牽涉反恐包括:藏獨和新疆維吾爾族的分離主義分子,中國城市維穩就是大城市內的城管,就必須維持一定的危機感,讓中央政府和省政府縣政府市政府,不斷的撥款去維持穩定。
七千多億的預算,是舊巨大的肥肉,而且年年增加撥款,是否內面個別有心人不少,過份擴大渲染威脅論,暪騙中央相信玩埋連坐這一家,讓中央每年都增撥預算,這比靠貪腐來得名正言順,是不會被雙規的,無驚無險賺到盆滿砵滿。
後記:
回看我的一篇舊文:我的政治 101
在一個極權社會,所謂執政黨卻不是經過全民普選,而是經由假民主,自己圍內內部協商產生,是由小數人進行小圈子選舉出來。這樣子產生出來的執政黨,來負責來管治維持一國家一個社會的秩序,但人民仍然要繳交不同的稅款,一方面供養這個當選的政黨,另一方面供養,負責提供醫療、防衛、治安、教育、消防、供水,當然包括倒垃圾等等服務行業的工作者。人民雖然繳交了稅款,卻沒有聲音,沒有方法,沒有代表,去進行監察,去作出制衡,人民不能罷免政黨,人民不能作主。
這和坊間街頭的一班爛仔,向街坊們拷詐收取『保護費』,以防止另外幾班爛仔的搗亂,這祇能看那一班爛仔好打些,當這一班爛仔,養尊處優,變成不堪一擊,第二班爛仔,就會取而代之,繼續向街坊拷詐收取『保護費』,但有時是幾班爛仔,同時向街坊拷詐收取『保護費』,苦的祇是街坊們。這個情況周而復始,一個接一個,不斷遁環著。
在中國自周朝以後,每一個朝代,都是用武力打敗前一個朝代,取而代之。每個朝代初時都有些勵精圖治,但不久就腐敗起來,再由另一批人起義,打敗腐敗的朝廷,建立新的朝代,換湯不換藥。又有時是由幾個小頭目,分別起義,割據一方,瓜分中國,成立幾個小朝廷,但都不能避免腐敗,再由另一批人出來,用武力推翻,再建立新的朝代,統一起來。在中國幾千年來,這個情況周而復始,一個接一個,不斷遁環著。
中國共產黨趕走國民黨後,30多年改革開放,容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政策縱容了特權階級,貪污腐化開始猖獗變本加厲,難怪 習李 說要打老虎否則就要亡黨,可惜只可打蒼蠅未見成效。每年 7000多億元的維穩費,只是用來請人把 劉曉波 的妻子 劉霞 重重隔離軟禁,也是用來餵養一班城管隊 。。。。。唉!唉!唉!
後後記:
師兄 傳來的 “你喉” 短片 self explanatory 。。。。
北京大爺訓斥城管走紅 你本身就違法執什麼法
10月 8日 AM730指點天下
【AM730】瀋陽小販夏俊峰在反抗暴力下刺死兩名「城管」,被判死刑。據報道,他死前要求與家人合照,留個紀念,不獲批准;再要求拍張單人照,也被拒絕。我記得已經卸任的溫家寶總理曾經說過,要讓人民活得有尊嚴。
就是為了不讓夏俊峰人或同情他的人借勢損害政府的威嚴,這個卑微的要求便不可接納?又有報道說夏妻張晶回憶自己看丈夫最後一面的場景:夏俊峰被銬在椅子上,不能動彈,面前有一張鋼絲網。她只能用一根手指在縫隙中伸過去摸丈夫的面。
從封建朝代到當今強國,夏俊峰行刑前的待遇是否符合中國人喜歡說的「法律不外乎人情」,或政府經常宣傳的「文明」?
夏俊峰死後,有來自各地的民眾前往他的家中拜祭。夏母篤信佛教,所以葬禮依照佛教儀式進行。夏的兒子健強喜歡畫畫。但他的畫作沒有控訴或諷刺政府的做法,只是表露一家相聚的盼望。可能是佛教薰陶,這孩子有顆慈悲之心。
佛教說人生無常,充滿痛苦。這體驗在夏俊峰及其家人身上。但佛教要求教徒積極面對人生,通過修行,最終成佛,脫離輪迴之苦。即使未能成佛,佛教徒也應以修身助人為目標,期望死後往淨土或來生做人時獲得福報,繼續修行。
假如夏俊峰輪迴,重新做人,他應該有很大機會生活得比上世好。假如他來世是個城管,他應該是個不會欺凌小販的城管。假如他來世還是個中國人,他會否生在台灣或香港?
在台灣,人們有較高的文明水平,在香港,我們的小販管理隊被人罵多過打人。
被刺死的城管也有家人,他們也因此感到悲傷。所以我希望城管制度會因這宗悲劇有所改善。但我沒有信心這個希望會實現。
柏楊 有本:醜陋的中國人!而 鐘祖康 有本書:來生不做中國人!
伸延閱覽:
成語故事:南柯一夢 zhengjian.org
城管惡行引發民憤 明鏡網
夏俊峰來生何處? AM730指點天下
南柯太守傳 唐‧李公佐 pccu.edu.tw
我的舊文:
夢醒時份
The Inner Light (The story)
零八宪章(简体中文版)
我的政治 101
怎去分辯 真 Real Genuine 偽 Fake Counterfeit 眼見都未為真。 合法 依法 Legitimate 是否必然包含:公平 公正 和 公義 呢? The wise speaks when he has something to say. The fool speaks when he has to say something 。 。 。 。 。 。。。。。。 一個沒有內涵的小男人﹐顧名 "the inner space".
瘋人瘋語
「我離港前到過一間精神科醫院。當時有位病人禮貌地問,一個以作為世上最悠久民主政體而自傲的國家,如何能夠將此地交給一個政治制度非常不同的國家,且既沒諮詢當地公民,又沒給予他們民主的前景,好讓他們捍衞自己的將來。一個隨行同事說,奇怪,香港提出最理智問題的人,竟在精神科醫院。」彭定康 金融時報 “During a visit to a mental hospital before I left Hong Kong, a patient politely asked me how a country that prided itself on being the oldest democracy in the world had come to be handing over his city to another country with a very different system of government, without either consulting the citizens or giving them the prospect of democracy to safeguard their future. Strange, said one of my aides, that the man with the sanest question in Hong Kong is in a mental hospital.”Chris Patten Financial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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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又有公安又有城管,真多有牌爛仔。
以便兄:最出名的有牌爛仔是美國佬,向聯合國攞正牌,出兵韓國,越南 。。。。。又 1999年炸前南斯拉夫,連中國領事館都炸中。
中國人好學唔學,衰嘢就學足更變本加厲,不論國內和香港,都有攞正牌的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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